所有的科學、技術、經濟或商業管理的發明,都必須以“人”為它的根本關照。離開瞭人文,一個大學,不是大學,這是技術補習班而已。
我願意用一生的時間,去等這個小男孩把花束束好,用他歲的手指。花繩繞過來,剛好要系上的時候,另一端又突然滑走瞭。孩子,你慢慢來,在淡水街明亮的陽光裡,在石階上,等你把花束好,用你歲的手指。
所謂傢嘛,就是一個能讓你懶惰、暈眩、瘋狂放松的地方。——安德烈——龍應臺《親愛的安德烈》
愛,不等於喜歡,愛,不等於認識。愛,其實是很多不喜歡,不認識,不溝通的借口。因為愛,所以正常的溝通也不必瞭。雖然心中有愛,但是愛,凍結在經年累月的沉默裡,好像藏著一個疼痛的傷口,沒有紗佈可綁。多少父母和兒女同處一室卻無話可談,他們深愛著彼此卻互不認識,他們向往接觸卻找不到橋梁,渴望表達卻沒有語言。——龍應臺《親愛的安德烈》
外面的世界固然荒涼,但是傢卻可以更寒冷。一個人固然寂寞,兩個人孤燈下無言相對卻可以更寂寞。
媽媽要回的“傢”,不是任何一個有郵政編碼、郵差找得到的傢,她要回的“傢”,不是空間,而是一段時光,在那個時光的籠罩裡,年幼的孩子正在追逐笑鬧、廚房裡正傳來煎魚的滋滋香氣、丈夫正從她身後捂著她的雙眼要她猜是誰、門外有人高喊“限時專送拿印章來”……
安德烈,我們自己心裡的痛苦不會因為這個世界有更大或者更“值得”的痛苦而變得微不足道;它對別人也許微不足道,對我們自己,每一次痛苦都是絕對的,真實的,很重大,很痛。你應該跟這個你喜歡的女孩子坦白或者遮掩自己的感情?我大概不必告訴你,想必你亦不期待我告訴你。我願意和你分享的是我自己的“心得報告”,那就是,人生像條大河,可能風景清麗,更可能驚濤駭浪。
作為被人呵護的兒女時,父母在的地方,就是傢。早上趕車時,有人催你喝熱騰騰的豆漿。天若下雨,他堅持你要帶傘。燙的便當塞在書包裡,書包拎在肩上,貼身還熱。周末上街時,一傢四五口人可以擠在一輛機車上招搖過市。放學回來時,距離門外幾尺就聽見鍋鏟輕快的聲音,飯菜香一陣一陣。晚瞭,一頂大蚊帳,四張榻榻米,燈一黑,就是黑甜時間。兄弟姊妹的笑鬧踢打和被褥的松軟裹在帳內,帳外不時有大人的咳嗽聲,走動聲,竊竊私語聲。朦朧的時候,窗外絲緞般的梔子花香,就幽幽飄進半睡半醒的眼睫裡。帳裡帳外都是一個溫暖而安心的世界,那是傢。
時間是一隻藏在黑暗中的溫柔的手,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間,物走星移。——龍應臺《目送》
我不否認我也喜歡有較好的物質生活,不過最重要的,美國那樣的社會比較可以讓我專心而孤獨地生活。我隻想看書、寫作、思考,其他什麼都不要,什麼都不想過問,隻作我自己。在蘇聯,這辦不到。——龍應臺《人在歐洲》
外面的世界固然荒涼,但是傢可以更寒冷。
這一切都是虛妄的,可是除瞭虛妄,我們一無所有。